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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节(1 / 2)





  原本柔儿跟赵晋说好,在家里留半日,城门亥时才闭,在那之前回去就成。

  突然催的这么急,要她回去做饭,那岂不下午就得到城里?

  他怎么说变就变,这么不讲道理?

  柔儿回身瞧了眼还在欢声笑语的家人,心里闷闷生出不舍,如若可以,她真想就这么住下。城里再好,却总是不惯,尤其回去对着他,她什么情绪都不敢露,只能委曲求全的顺从。

  可她这个身份,偏说不出不服从的话。垂头默了一会儿,牵着金凤手道:“待会儿别跟我爹娘说叫实话,就说爷病了,所以我才急着要走,行吗?”

  姑娘家好脸面,也希望家里不要为自己担心,扯个谎,总比被人瞧穿她在自己男人跟前没脸面强。

  家人依依不舍直把她送到村外,家里男人病了,自然不能拦着不准回,爹娘含泪挥手,车走得很远了还立在槐树下目送着。

  柔儿一上车眼泪就下来了。她不敢吭声,更不敢回头。

  人群堵在村口,注意力都在走远的马车上头。顺子心里空落落的,觉着这回她走了,许是这辈子就再没重逢的时候,他避开人,沿着小道远远随在车后。心里不住劝自己,送她一程,最后一程。

  高高壮壮的男人身影隐在林子里,不敢靠的太近,小心随在后面。

  天刚擦黑,车就进了城。随行小厮先行一步,到青山楼回报,“…那汉子一路跟着,脚程快得很,车走三个时辰,他跟了大半程,瞧着车进了闹市,才踅身回去…”

  窗前瞧账本的人没抬头,只冷冷笑了声。

  小厮试探问:“爷,您这会儿去月牙胡同?”

  赵晋阖上账本,默了片刻,“不去了。待会儿楼船上有个局儿,你知会发财,叫他子时前后把人送到船上去。”

  ——

  柔儿进了院子,飞快洗漱更衣,钻到厨房捏了几十只小馄饨,又切鱼切肉,置备晚食,忙碌一番做了八样凉热小菜,发财这时进来说“爷不来了”。

  柔儿恨的咬牙,她虽不知是什么缘故,但直觉赵晋是故意耍她。

  独自用了点饭食,正准备歇下,外头敲门震天响,发财又来报,说爷叫送姑娘去襟江边儿。

  起身梳头化妆,挑了件雪青袄蓝湘裙,裹着杏色缎子大棉披风,匆匆上了车。

  她在车上累得睡着了,为了在家多待会儿,天不亮就启程上路,一天颠簸好几程,昨晚又被赵晋颠来倒去的折腾,本就没怎么合眼,能撑到这会儿,不过仗着年轻底子实。

  到了襟江边,丝竹声离离落落,青楼彩船上的热闹也将要休止了。间或能听见几声清唱小调。江面上结了薄冰,楼船停在江边上,高大巍峨,柔儿是头回上来。

  发财小声提醒她注意脚下,熟门熟路推开一个舱门,里头是间睡房,挂着红的粉的垂幔。发财把她送到这就止了步,叫她自己进去。

  柔儿不知这是什么地方,瞧这艳丽的颜色搭配,直觉不是什么正经去处。她撩开幔帐,忽地听见个女声,带着点哭音儿。

  她手一顿,视线落在帘后那张偌大的宽榻。

  上头是两个面容一模一样的姑娘,瞧年岁比她还小,一个轻轻啜泣着,另一个在小声宽慰。

  柔儿已知事了,她自然知道这他们这是怎么了。

  姑娘们陡然见着她,局促的站起来不知道该不该搭话。

  柔儿看见缎面上有团刺眼的红。

  跟着听见一声笑,赵晋洗漱过,换了身衣裳,撩帘从后走出来。

  那两个姑娘都拘谨起来,慌忙爬下跪在地上。

  赵晋抱臂靠着床柱,闲闲睨着柔儿,“这俩是今儿新下海唱曲儿的,听说跟你算半个同乡,我便都买了,给你做个伴儿,你瞧怎么样。”

  那两个姑娘怯怯地抬眼瞧了瞧柔儿,其中一个道:“姑娘,我们姊妹是北坡冈的,您是水南乡的?”

  柔儿垂了垂眼睛,颇荒凉地笑了笑:“是啊,我家在水南乡,也是这位爷买的。”

  她扭过头,回视赵晋,“爷急着喊我回,就是想让我认新姐妹?还未恭喜,您又得了可心人儿。”

  粉色幔帐笼着朦朦的烛光,她眼睛亮亮映着那幢幢的光影,俏丽的脸上带了几分凄绝,因身份微贱,只得假作不在意的笑着。

  此时说这样违心的话,她适才瞧见床上那抹红时分明有一瞬怔顿。

  赵晋笑道:“心肝儿,爷突然喊你回来,不高兴了?还是家里有什么人,叫你惦记,舍不得。不然,怎笑得这么假呢?”

  第16章

  他说话时是含笑的。可那双狭长的眼睛,锐利冰凉,一丝温度也无。

  他说最热烈的情话,毫不吝啬的护着它,大把大把洒钱供养,可,仅此而已。

  他能给的,只有这些,真心或深情,都是太奢侈的东西,他给不起,她亦要不起。

  柔儿听出他话里的讥讽,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个态度,上次明月楼那回以后,他们一直相处的很好。她不再自作多情去奢求什么,委曲求全,婉转承欢,他去她那住了一阵,说说笑笑,一切都很好。中间出过一次小风波,不过很快就平息了。

  她回家去,是征得他同意的,在家不过吃了顿饭,急匆匆又被他喊回来。她左思右想,猜不到自己何处错了。

  她嘴角微微僵硬,垂下眼睛,试着上前一步,身子顿了顿,几经挣扎,学着那对双生子般模样蹲跪下来,杏眼轻挑,含羞带笑哄他,“爷,您是生我的气了?我哪里不好,您不若直言。”

  再冷傲的兰,被风雨摧折后,也会弯下腰。柔儿从前没哄过男人,几经教训,也学着折下身段。

  至于旁边那对双生子如何看她,如何去猜,她没法子去顾及了。小脸涨的通红,她也窘,可她命都握着这男人手里,她又能如何。

  垂下睫毛,遮住快溢出来的委屈。指尖轻轻搭在他膝头,抿唇等他答话。

  赵晋嗤笑了声,在他跟前伏低做小的女人多得是,早已见怪不怪。他若硬起心肠,再美再娇的女人也当成抹布般丢开,遑论眼前这个,几乎是他这些相好的中最不起眼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