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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节(1 / 2)





  辰时去琴房,回到小院已经子时了。

  沈晚冬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绣房,如同木偶般一动不动,任由翠儿帮她宽衣、换鞋、卸钗環和洁面。她太累了,弹了一天的曲子,手指疼的厉害。早上去琴房的路上,听管家白叔说了几句家法。

  女孩子最怕的是什么,丢人。

  所以梅姨特意为她的女儿们订了几十条家法,说是为了女儿们好,美名其曰:你以为大家闺秀就那么好做的?

  其中一条有关学琴的,比如今儿师父给你教了支曲子,你偷懒不上心,那就说明太娇气了。好办,你把衣裳脱光,弹曲子给园子里的侍卫们听。哭?害臊?什么时候弹好了,什么时候穿衣裳。

  好在小时候父亲给她教了多年的古琴,对乐理算是精通,所以琵琶也不难上手。夜间梅姨从外头回来,听见胡先生连连赞她:冬小姐古琴造诣极高,技艺和境界都不让宗师。琵琶上手也快,天分要强过园子里的其他姑娘。

  梅姨听了这话,眼睛都笑成了两弯月牙,当即就将腕子上那只白玉镯子褪下来,给她戴上,同时给“静女轩”里的婆子丫头们各赏了一吊钱,说:以后要好生服侍冬小姐,并且督促着她要在功业上用功,别偷懒。冬小姐若是犯了错,你们得加倍罚。今儿你们院里的人没有看护好含姝,让她乱发脾气,每个人掌嘴二十下。

  想到此,沈晚冬不禁寒意凌然,梅姨这般做,分明就是让婆子丫头们时时刻刻监督她们这些聚宝盆。

  正在此时,一阵敲门声忽然传来,打断了沈晚冬的思绪。

  “冬姑娘,你睡了没?”

  是含姝的声音!

  沈晚冬想起这女孩白天那般蛮横打她,心里还有些气,并不愿意搭理。谁知门却被人轻轻推开,从外头走进来个穿淡粉纱衣的绝丽美人,正是含姝。她赤着脚,脚腕上绑着根细细的银铃链子,怀里抱着个灰胎漆盒,怯生生地站在门口,咬着唇,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沈晚冬,一脸的天真无辜。

  “我是来给姐姐道歉的。”含姝将漆盒放地上,直起身子后,狠狠地抽了自己两巴掌,又屈膝福了一礼,抱着漆盒走向沈晚冬,想说什么,可又不好意思说,她打开盒子,小声道:“这是金丝党梅和蜜煎香药,可甜了,拿给姐姐,就算是赔我酒后失态的礼。冬姐姐,对不起。”

  “快坐。”

  沈晚冬忙将含姝拉到自己的床上坐下,她这会儿竟全然不气恼了,真觉得含姝这丫头惹人疼的很,尤其在微弱的烛光下看,就像朵迷路的夜游芍药,淡妆浓抹总相宜。沈晚冬挥挥手,让翠儿和婆子们出去,她从漆盒里捻出枚梅子,自己吃了颗,又给含姝喂了颗,轻笑道:“许是同为天涯沦落人,又许是看见你,我就想起已经过世的妹子,觉着亲切。”

  “我也是。”含姝低着头,泪珠子大颗大颗掉到纱裙里,消失不见:“冬姐姐长得好看,和我娘有几分神似,那么温柔安静。可是,娘死在流放戍边的路上了,我想她。”说罢这话,含姝眨巴着大眼睛,看着沈晚冬,怯懦道:“姐姐,我今晚能不能和你一起睡,我的房子可冷了,肚子疼得要命。”

  沈晚冬忙点头,她起身从柜中取出两套枕头被子,铺好后,与含姝两个一起躺到床上。含姝转身,抱着她的胳膊,小脸埋进去,无声流泪,像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,在给母亲诉苦:“梅姨不让园子里的姐妹们相互接触,我每天都要面对这帮讨厌的奴婢,她们时时刻刻监视我,我每日吃多少、如了几次厕,她们都会告诉白叔和梅姨。这一年多,我真的快要疯了,我不想活了。”

  “活着,才会有希望。”沈晚冬轻拍着含姝的背,叹道:“你死了,除了你家人外,没人会心疼你。”

  “是啊,为了家人,我才苟活至今。”含姝往前挪了挪,与沈晚冬枕一个枕头,她其实才刚认识这个冬姐,可不知道为什么,就是想和冬姐说话。

  “我爹原是大理寺少卿,得罪了唐令那头阉狗,落了个斩监侯的下场,家人被卖被杀被流放。虎落平阳,一旦我家败了,什么亲的热的,都是狗屁!”含姝恨得牙咬的咯咯直响,哭道:“我姨夫是礼部侍郎,在我家出事后,他都做了什么。好,他怕唐令阉狗,不敢为我爹出头,我理解。可是他竟然暗中叫梅姨把我买下,囚禁在这园子里。这头畜生不仅强.暴我,还叫他的同僚们,”

  说到后边,含姝泣不成声。

  “好姑娘,哭出来吧,别憋在心里。”沈晚冬不禁也哭了,比起含姝家亡被辱的遭遇,她的悲惨过去,好像真的不算什么。

  “我不敢死啊。”含姝哽咽着:“爹和两位哥哥都在戍边服役,梅姨说,如果我不听话,敢寻死,敢毁容,她就有法子让人折磨我的家人。我心甘情愿当婊.子,陪那些恶心的男人睡,我只希望积攒下几个钱,求梅姨帮我捎到戍边,让爹爹和哥哥们的日子好过些。边境多战乱,我常常梦见爹和哥哥被蛮人砍杀,浑身的鲜血,每回都哭着醒来,再也睡不着。姐姐,我真的困了,好累……”

  第17章 难堪

  一转眼,就到了寒冬。

  天降大雪,覆盖在小径的鹅卵石上,化作飞花穿梭于庭树间,洋洋洒洒,用它的温柔怜悯,将世间所有的丑恶与不堪全都遮掩。“静女轩”的丫头婆子们打着伞,站在湖边,她们哈气给手取暖,轻跺着脚,一边吸溜着鼻涕,一边咒骂湖心那艘小船上的冬小姐和姝小姐。

  “这大冷天的不好好待在屋里挺尸,去游什么湖。”

  “自己受冻不打紧,还带累我们。好么,吹过来的风里带着湿气,寒凉透骨,可是要人的老命。”

  “没错,过几天得寻个由头,在梅姨跟前好好把这两个不知死活的臭丫头告上一状,让她们安分点。”

  船头盘腿坐着个穿棉袄、戴瓦楞帽的侍卫,他把浆放在一边,旋开皮囊的塞子,猛喝了好几口酒取暖。他倒不似那些婆子丫头们满心的抱怨,如今园子里最俏的两个妞儿就在身后的,这种艳福,就算冻死也值得了。

  船舱里摆了张矮几,上面放了个红泥小火炉,炉子上温着壶流香酒,沈晚冬用铁筷子夹了几块银碳,塞进红泥小火炉里,融融暖意伴着碳火爆裂之声,徐徐袭来。含姝怕冷,虽说腿上盖着锦被,可仍挽住她的胳膊,半个身子贴在她身上,痴痴地看着湖面生起的那层朦胧寒雾发呆。

  两个月前,含姝有了身孕,是她姨夫的。

  可那男人知道后,却古怪笑了声,说:我看未必,你有时会同时和两三个男人同房,肚子里究竟是谁的种,还真的难断。

  含姝听了后什么话也没再说,只是问梅姨讨了药,打掉了。谁知底下大出血,两三个郎中轮番救治才保住小命,但郎中也说了:姝小姐年纪太小,此番又伤了根元,以后怕是很难再怀孕了。

  每当想到此时,沈晚冬的心就疼得厉害。可含姝却强装笑颜,安慰她:没事的冬姐,反正在这园子里怀孕,是种耻辱,我宁愿以后都生不了孩子,也不要这种记忆伴随我一生。

  是啊,这就是含姝,那么要强,即使生活强迫她弯腰,她也会骄傲地高昂起头。

  而她呢?这半年,每日都有技艺要学。诸如弹唱、妆扮、茶酒这些倒还好。前些日子,梅姨要她学床上的招数,从外头找来个颇有名气的暗娼,叫这暗娼和园子里的一个年轻侍卫做,并让她坐到床边,去观摩体验。

  那暗娼一张白净面皮,倒是秀气文静的很,可一上了床就像变了个人,两条腿缠在男人的腰间,灵活的舌头从上到下给那男人点火。媚眼如丝,一面娇.喘着,一面告诉她:姑娘,做咱们这行的,站着是大家闺秀,躺下就是婊.子,放开了享受,可有时候男人的活儿不行,你也要装作很享受的样子。要会叫,就像小猫那样,好像很柔弱,又好像很痛苦,还好像很舒服,这样男人就会觉得自己很厉害,以后会更疼你。你还要学几手硬活儿,跪着、躺着、站着,都是有门路的,慢慢学。

  身后那双男女的动作太大,把床摇的咯吱咯吱直响,她觉得难堪,从脸红到了脖子根儿,连头都不敢抬,闭着眼在心里默默背唐诗,可那呻.吟之声却无孔不入,从她身上的每个毛孔里钻进去,让她坐立难安。

  那年轻侍卫到了兴头上,竟然朝她伸出恶魔之爪,一把抓住了她的左乳揉搓。她登时大怒,反手打了那男人一耳光,跑了出去。

  谁知刚打开门,就看见梅姨阴沉着脸站在门口。梅姨不高兴了,吩咐两个身强体健的婆子一左一右拿住她,将她押进了房间,扒掉她的衣裳,按在床上。

  梅姨让人抬了张椅子来,端着茶杯,细细地品,说:冬姑娘忒不懂事,是要用家法惩治惩治。

  所谓的家法,就是那个年轻侍卫和暗娼一起在她身上摸、吻、咬,但不许进她身里。

  她挣扎,哀求梅姨饶了她。

  梅姨喝了口茶,淡淡一笑:姑娘,你要是把床上这男人撩拨出火了,那梅姨今儿就饶了你。否则,园子里有不少年轻力壮的男人,就让他们好好教教你。

  她害怕,因为梅姨确实这么惩罚过天香斋的“慕兰”小姐。五个男人,轮番去教慕兰,听丫头说,慕兰连着七天都下不了床,底下一直在流血。以后再也不敢不听话了。

  她惊惧,所以她看着那男人笑,无辜而妩媚,将那男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脯,同时用自己的手帮那男人泄火,没多久,那男人闷哼了声,瘫软在床上,可仍用那双满是欲望的眼看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