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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枣(5000+)(1 / 2)





  于千万人之中,你们相遇相知的机会有多少?

  在19岁以前,陆胭完全不知道自己会遇到谁,爱人是什么模样。

  同理,谢道年也是。

  他们都在彼此不知道的地方生活,陆胭随着妈妈到处走动,看过许许多多风景,辗转好几座城市,就来到梧城,她上学也是东奔西跑,哪个学校都念不久,交朋友也不深入。

  妈妈说,她本来属于这里。

  陆胭对父亲的印象还很模糊,只知道他叫陆勉辉,是个老师,同时也是陶乐的初恋,他们结婚后生下陆胭。陆胭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去世了,她对爸爸的模样已经记不清,甚至连梦都没有梦见过。

  除了照片,除了从妈妈嘴里得知的往事,其他一无所知。

  她憧憬,也无比想念,也曾哭过。

  谢道年在梧城长大,被这里的古雅气息包围,父亲家教严厉,母亲对他温柔又疼爱,迫于谢云鹏的教育,谢道年早早学会独立。谢家家风甚严,他从小就必须做到优秀,别人在玩,他在写字看书,别人看书,他还得看书。多年的克制让他比同龄人多了一份打算,还有对未来的深思熟虑。

  从小到大,谢道年都没做过出格的事。

  同理,他也很少遇到意料之外的事。

  梧城有着高高的木棉花,火红的花朵仿佛给天空披上嫁衣,燕子飞过,留下一道若有若无剪影,河畔的杨柳树苍翠欲滴,河底还能瞧见妖娆的水草。

  这里很安静,有着现代感,也有原始的古朴。

  陆胭到梧城时,并没有和谢道年有实质的见面,两人住的地方相隔几条街,如果不是那天陆胭想给陶乐做份红枣糕,她就不会去云浮居。

  陶乐曾经和她说过,胭胭,如果你爱上一个男人,你会看见不一样的东西。

  遇见谢道年那天,恰好是黄昏,云浮居门外的太阳伞是彩虹色的。

  这位男孩站在柜台处打着算盘,手指飞快又熟练,模样认真又专注,额前头发不长,碎碎地落在眉毛处,嘴唇红红的,气色非常好,手飞快地拨弄,仿佛和这个世界隔开。

  陆胭听到脑海传来一声巨响。

  而这个男孩,打完算盘后,抬起头看她,那双眼黑亮有神。

  “你好,要什么?”

  陆胭清楚感觉到自己嘴里的口香糖失去咬压后弹放开来。

  陶乐以前和别人合资开过酒吧,陆胭经常放学后到酒吧等她回家吃饭,在那个小小的吧台角落,她看过许许多多人。

  薄情假意,海誓山盟,花言巧语,欢场沉浮。

  因为寂寞,所以随便找人,因为寂寞,来者不拒。

  这些比比皆是。

  陆胭小时候不懂,只觉得他们身边总是换人。

  那些衣冠楚楚,对她笑容满面又上下打量的男人,陆胭有种莫名的恐惧。

  那一具具鲜活的肉体下,不知道披着什么样的骨相,打着什么样的主意。

  因为这个,她从来没想过未来的爱人是何种模样。

  高中时有男孩递信给她,堵住她向她表白,她下意识是逃避。

  不应该是这样的,她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。

  上大学时,有人问,小胭,你条件这么好,怎么不找男朋友?别人都找男朋友了。

  大家都找了,可陆胭还是在原地止步。

  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。

  亦或者,她在等一个机会,也在期待,那个人会在哪个地方?

  直到那天,她才懂陶乐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。

  ······

  而谢道年看着眼前这个扎着马尾,脸型小巧,眼睛大大的女孩,问她要什么也不说,嘴巴微微张开,那块口香糖都要掉出来了。

  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她,他好几次看见她蹲在路上,在巷子里,在桥边,专门看一些河流角落,花花草草,眼睛靠得十分近,裙摆都拖地了,还没有发觉。

  他就站在桥边,看这抹闯进大自然的艳色。

  晚上跳广场舞都会有她的身影,身边围着一群阿姨,阿姨们对她有说有笑,她跳着跳着就会到前面去了。

  妈经常说一群阿姨里混进一个漂亮女孩,女孩还很活泼。

  每一次见她,她的装扮都不同,裙子的颜色都是鲜艳的,发带也是绑成各种各样的。

  这个女孩似乎很灵活,有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朝气。

  一种不拘泥的感觉。

  谢道年从未有过那种模样。

  而今天,他又再看见她了,发现她好像呆呆的。

  “我,我要红枣····”她眼睛转了转,说话不够顺畅。

  谢道年去给她拿红枣,她紧紧跟在他后面,一直看着他,谢道年有些疑问,继续问她,“还要什么吗?”

  她好像如梦初醒,眨眨眼,想了想。

  “还要些薏仁,雪耳,莲子···”

  听她讲了一大堆,谢道年竟然都记住了,转身到玻璃盅里一一给她拿。

  ········

  周围的声音都静下来,陆胭还能看见柜台上放着的招财猫,耳朵是缺了一角的。还有凳子上摆着的黑布林,上面的叶子还没摘下来。玻璃瓶上的标签的字写错了,被划掉一横。门外的马路一辆车开过,卷起的蛇皮袋,袋子飞过来,上面清楚写着饲料。

  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个男孩,他在给她称薏米。

  一颗一颗,声音清脆。

  大珠小珠落玉盘。

  ——胭胭,如果你爱上一个男人,你就会看见不一样的东西。

  陆胭手一抖,觉得后背一阵发麻。

  买完她就要走了,看不到他了。

  鬼使神差,她说了句,能帮我把薏米磨成粉吗?

  谢道年看向她,陆胭发现他鼻子右边有颗淡淡的小痣,不仔细看看不见。

  “可以。”

  他拿出工具,帮她将薏米磨成粉,拿勺子一点点舀出来,给她装进封口袋里。

  她目不转睛。

  她其实只是来买红枣的,最后却买了一大堆。

  这一堆换来跟他相处久一点。

  付了钱,她提着一袋东西,慢慢走出云浮居,还时不时回头看,谢道年在打着算盘,他没有看她。

  高高的树枝上落下一朵花,颓败极了。

  陆胭出门时踢到门口的水泥墩,脚一阵钝痛,谢道年看她一眼,提醒着,“小心。”

  陆胭一怔。

  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,松松脚,傻笑走了。

  那天,红枣糕被她放了许多糖,陶乐尝了一口之后皱眉说,“太甜了。”

  阿宝更是吃了一口就嫌弃走了。

  只有陆胭,吃着甜到腻的红枣糕,在沙发上傻笑,飞了一地的纸飞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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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从那天开始,谢道年就发现后面有人跟他,那时正值暑假,他除了去做家教,然后就是在店里帮忙。

  回头一看,那人装作看风景,或者拿着手机点来点去。

  走一步跟一步,他停她也停。

  到底会不会跟踪?

  谢道年装作若无其事地走,特地找了巷子拐进去,躲在一边看她有什么动作。

  果然,她在原地不断寻找,因为跟丢了,很是苦恼,仿佛连裙摆都像在抗议。

  谢道年看着看着,浅浅笑了,将手背在身后,往家里走去。

  真有趣。

  且看看她想做什么。

  ·······

  七里香开了很久,久到让人感觉每天路过鼻子都能闻到那股香味。

  他没想到,她跟了他一个月。

  每次他回头,她要么蹲下,要么倚在墙边摆弄着手里的手机。

  后来见他不骂她,不赶她,陆胭大胆地和他并排走,每次和他对上目光,她像受了惊吓的麻雀,瞬间移开眼睛。

  男孩背影高大又俊逸,她在旁边亦步亦趋,今天穿的是青色裙子,花边都快被她揪坏了。

  谢道年有心猜一猜,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。

  ·······

  她又来买红枣了,昨天是黑枣,前天是空心粉,大前天是五指毛桃。

  这次还带了红枣糕给他。

  “做,做多了,送你,尝尝····”说完抓着那袋挑好的红枣就走了。

  谢道年挑挑眉,停下打算盘的手。

  她还没给钱。

  果然,第二天她急匆匆跑过来,脸色着急,“我记起来了,我是不是没给钱?”

  老妈看他一眼,目光疑问,谢道年说,“给了。”

  陆胭的表情又转为疑惑。

  不对啊,明明没给啊。

  谢道年停下打算盘的手,趁陈露没看见,把手伸出去。

  有柜台挡着,老妈看不见。

  陆胭看他伸出的手,忍不住笑了,将钱放到他手里,看他面无表情,恶作剧挠了一把。

  然后急匆匆跑走了,活脱脱鬼子进村一样。

  他是被调戏了吗?

  ——红枣糕太甜了。

  她跟了他一个暑假,谢道年都有些佩服她这种雷打不动,见缝插针的能力。

  她住在几条街外的紫竹苑,每天都会出来,有时身边还跟着一只橘猫。

  她会上树,两腿夹着树干,斜着身子,就为了拍个鸟窝。

  有时他还会看她拿着草在编编折折,都是一些造型好看的蚂蚱。

  晚上在广场和一群阿姨跳广场舞,谢道年每次去给妈妈送水,她都会停下来,悄悄走到他身边,时不时看他一眼,眼里亮晶晶的。

  无一例外,她每次都会笑得无比快乐。

  谢道年是个比较理性的人,他很清楚自己要什么,他的家庭让他不能太放肆,父母从小到大的教导都是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。

  而且他觉得,有许多事情都是努力加方法就可以解决的,他每天晚上还要抄《论语》,这是习惯,老爸从小对他说的,要叁省吾身,做什么事都要为自己负责。

  但是一看陆胭,就觉得她身上好像不存在逻辑这回事。

  买了一个月的红枣,家里是有人如此贫血吗?